【洪晋】天地不容（8）
洪文刚做了一个梦，他终于梦见高晋了，三件套，一丝不苟系着他送给他的领带，头发梳得整齐，是他熟悉也是他喜欢的模样。
高晋在他那整理齐整的办公室办公，右手夹着烟，眉头紧锁嘴唇抿着。洪文刚走上前去，一手按住高晋正在看的文件，他瞟了一眼是关于他心脏匹配的文件。“阿晋，你看我，我已经换了颗好心了。”洪文刚凑上一点，语气竟然称得上温柔。
但高晋没理他，这真奇怪，高晋竟然会不理他。洪文刚也没有不耐，伸手去抓高晋的手，触手却凉的惊人他也不疑，拉着高晋的手按在胸前：“阿晋，你摸，这里现在好了。”
高晋仍然低着头，右手的烟明明灭灭眼见着吞吐着火光要烧到手指，洪文刚连忙把烟扔了，拉起高晋问他怎么了。
洪文刚看见高晋慢慢抬起头，竟然脸色青紫，太阳穴的血管暴突着，那双时而凌厉时而水光潋滟的眼睛布满血丝，高晋挣开洪文刚的手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，洪文刚这才看见，那条自己亲自挑选的领带竟然死死勒着高晋的脖子，他也曾在欢爱时既爱恋又暴虐的握住高晋的脖子，但从不曾见过这个地方被勒的皮肉下陷出血的恐怖模样。
洪文刚慌乱又恐惧的去扯那领带，可是那领带勒的那么紧，简直像已经长入血肉附在骨骼上一样。
高晋那双线条美丽却冰冷刺骨的手附上洪文刚的手，缓慢但坚定的把洪文刚的手从自己的领带上拿开，洪文刚看向他，看见高晋开口，他嘴型在变化，却没有声音，洪文刚觉得一定是自己唇语读错了。
高晋说：别救我。
“阿晋，你说什么？我听不见。你在说一遍！”洪文刚慌乱的问，他看见高晋又开口了，但他竟然不想去辨别他说了什么。
这一次，他好像听见了声音。
“洪文刚！洪文刚！”
“洪文刚！你醒醒！”
洪文刚觉得自己又回到那个黑夜，他还在黑暗的波涛中起伏，然后他就醒了，眼前是雪鹰。
“雪鹰？是你在叫我啊。”
雪鹰见他醒了，便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，“我见你被梦魇住了，怎么，是梦见谁了？”
洪文刚支起身子，竟发现里衣已经被汗湿透，也口干舌燥的厉害，便也坐到雪鹰一旁将他的茶一口灌了下去。
雪鹰白了洪文刚一眼：“你倒不和我客气”
洪文刚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杯，一时竟无言，他倒忘了，雪鹰到底不是高晋。一时间，洪文刚有些苦涩也有点尴尬，便把话题一转到他的梦上：“我做了个梦，梦见一个故人。”
雪鹰皱了皱眉：“既然是故人，那便已经死了。梦到也就是梦到了，还能怎样？”见洪文刚一脸被噎住的模样，雪鹰抿了抿唇，勉为其难的软了软话锋：“之后呢？”
“我梦见他死时的样子，但其实我没亲眼见着他死，但我却梦见了，我不知道，怎么说？我觉得只不是一个臆想不是一个梦，我觉得那真的是他死的时候，甚至是死前真正的样子。”洪文刚回想起梦里高晋的样子心愈发痛了起来：“他是来救我的，结果我被救了，他却死了。在梦里，我想救他，他却让我别救他！”洪文刚抓住雪鹰的手，恳切的看着他，看着这张高晋的脸，这个全新的高晋的灵魂，问他：“他为什么这么说？他是不是怨我？”
雪鹰皱着眉，有些嫌弃的看着洪文刚的手，那双狼一样冷酷的眼睛直视着洪文刚，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，需要一句安慰，一句谎言，就像当初跌在地上的自己需要灵鹫的那么一句，但他依然冷酷而残忍的开口：“是，那又如何？你的那位故人既然已经为救你而死了，看你之前梦魇惊乱的样子，死的似乎也挺惨，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。人各有命，你何必再去问为什么。”
“我睡了。既然你做噩梦那就别睡了，自己难受也让旁人睡的不安稳。”雪鹰自顾自躺回床上。
洪文刚静静坐着，看着雪鹰的背影，瘦削且不近人情。整理好自己骤然出现的软弱情感，洪文刚发现雪鹰真的很像高晋，特别像在柬埔寨，无所依靠，每天等着上场等着流血等着胜利或者死亡。
洪文刚想到雪鹰说既然做噩梦那就不要睡的言论，出声：“你做噩梦吗？”
雪鹰的背影没有一丝松动，难以让人察觉他究竟是早已入睡还是从未入眠。洪文刚知道自己不必再问了。
